三、抓住软肋 笼络蒋济
蒋济与刘晔一样,也是一个谋略高手。按照年龄推算,刘晔比司马懿大好几岁,蒋济则比司马懿小9岁。
司马懿对刘晔、蒋济二人做了区别对待。刘晔因为是汉室旁支,且不受曹丕待见,所以,司马懿对他采取了防范、打压的态度;蒋济的境况要好一些,且有相当实权,司马懿则蓄意采取联合和笼络的态度。
蒋济出道较早,品行和能力都很出色,受到曹操的信任和重用。曹丕即位以后,转蒋济为相国长史,不久,任其为东中郎将。但蒋济不愿带兵,于是上《万机论》,曹丕就任其为散骑常侍。
蒋济在曹丕征吴过程中展示了过人的智慧。
蒋济不仅有计谋,而且为人耿直,敢于犯言直谏。前面讲到的,为夏侯尚接受“作威作福、杀人活人”诏书一事而顶撞曹丕最为典型。
曹睿即位以后,蒋济被任为中护军。上任不久,即上了一份著名奏疏:
大臣太重者国危,左右太亲者身蔽,古之至戒也。往者大臣秉事,外内扇动。陛下卓然自览万机,莫不祗肃。
夫大臣非不忠也,然威权在下,则众心慢上,势之常也。陛下既已察之于大臣,愿无忘于左右。
左右忠正远虑,未必贤于大臣,至于便辟取合,或能工之。今外所言,辄云中书,虽使恭慎不敢外交,但有此名,犹惑世俗。况实握事要,日在目前,傥因疲倦之间有所割制,众臣见其能推移于事,即亦因时而向之。一有此端,因当内设自完,以此众语,私招所交,为之内援。若此,臧否毁誉,必有所兴,功负赏罚,必有所易;直道而上者或壅,曲附左右者反达。因微而入,缘形而出,意所狎信,不复猜觉。此宜圣智所当早闻,外以经意,则形际自见。或恐朝臣畏言不合而受左右之怨,莫适以闻。
臣窃亮陛下潜神默思,公听并观,若事有未尽于理而物有未周于用,将改曲易调,远与黄、唐角功,近昭武、文之迹,岂近习而已哉!然人君犹不可悉天下事以适己明,当有所付。三官任一臣,非周公旦之忠,又非管夷吾之公,则有弄机败官之弊。当今柱石之士虽少,至于行称一州,智效一官,忠信竭命,各奉其职,可并驱策,不使圣明之朝有专吏之名也。
当时,中书位不高而权重,朝廷三公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,一般大臣都望风梯荣,蒋济觉得这样的政治生态极不正常,于是上了这篇奏疏。希望曹睿“无忘于左右”。他特别提醒曹睿,“(左右)日在目前,傥因疲倦之间有所割制,众臣见其能推移于事,即亦因时而向之”。因此,要预防“弄机败官之弊”,“不使圣明之朝有专吏之名”。
这篇奏疏得到史家高度评价。
何焯曰:“蒋济此疏,系国家安危,信公才也。使能用之,则孙资、刘放安得于弥留之际易置顾托大臣,使祚移金行哉!”又说,“此疏万古英主药石,不专一时之务。”
曹睿接到奏疏之后,特下诏赞扬,曰:“夫骨鲠之臣,人主之所仗也。济才兼文武,服勤尽节,每军国大事,辄有奏议,忠诚奋发,吾甚壮之。”
随即,迁升蒋济为护军将军,加散骑常侍。
蒋济计谋过人,忠贞耿直,这是优点,但他也有明显短处。
一是有些清高,人际关系比较紧张。蒋济爱喝酒,早年在扬州别驾任上,一个名叫时苗的寿春县令,此人“少清白,为人疾恶”,上任不久想去拜谒蒋济,没有想到,蒋济大醉,没有见成。时苗非常气恼,返回后刻木为人,署上“酒徒蒋济”,放在自家屋檐下,“旦夕射之”。
蒋济后来当上太尉,与沛国人大司农桓范的关系也比较紧张。
桓范依据《汉书》,写了一本《世要论》,颇为自得。一次,与蒋济在一个祭祀场合相会,桓范从怀里掏出《世要论》对蒋济说:“你可以虚心一看。”蒋济却不肯看,桓范深以为恨。
二是不大检点,有贪赃受贿的毛病。
《三国志·夏侯玄传》注引《魏略》讲道:
……护军总统诸将,任主武官选举,前后当此官者,不能止货赂。故蒋济为护军时,有谣言“欲求牙门将,当得千匹;百人督,五百匹”。宣王与济善,间以问济,济无以解之,因戏曰:“洛中市买,一钱不足则不行。”遂相对欢笑。
这一记载虽简略,但信息量很大,可惜没有引起史家的重视,遍查诸书,竟无一字点评。
按说,行贿受贿之事极为隐秘,司马懿能够查实,说明其耳目甚众。司马懿得到消息之后,既不检举揭发,也不诤言相劝,而是在私会时轻描淡写地提出,甚至“相对欢笑”,这一方面说明,司马懿与蒋济的关系至少在表面上相处甚洽;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,司马懿是在刻意笼络、胁迫蒋济。
意思是说:蒋济,小心点,我已抓住你的把柄了!
蒋济因秉性刚直,在朝廷没有多少人脉关系。此前,蒋济公开上书曹睿,提醒曹睿提防中书,意味着得罪了中书监刘放、中书令孙资。现在,司马懿又捏住了他的把柄。蒋济是个聪明人,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。此时的蒋济表面轻松,内心想必是窘迫至极、后悔至极。不过,司马懿毕竟没有检举揭发,蒋济或许还多少有些感激。从此,对司马懿自觉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敬畏。
按照世俗的说法,司马懿特别会为人。他虽身居高位,但从不骄矜。内心虽然忌刻,但外表却格外谦和。他并非因为抓住了蒋济的把柄就对蒋济颐指气使,而是一如既往地表现出谦虚和礼让来。
当然,这种谦虚和礼让,说到底是虚的,但司马懿能够虚工实做,而且做得十分老到,让人信服。司马懿确非常人,他有这样的功夫。
在古时官场,敬畏上级是下属的本能。上级能够礼让和谦和,下级就会感激涕零,回报以更为丰厚的礼敬。
蒋济本是智者,但他工于谋事疏于防身,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,远远不及司马懿。本是“骨鲠之臣”,却有贪赃受贿的毛病,给他人拿住了把柄。这样,所谓智者、“骨鲠之臣”都打上了折扣。
在司马懿层出不穷的魅力攻势面前,蒋济逐渐解除了精神武装,以致后来跟司马懿亦步亦趋,上当受骗而不自知,最终被司马懿给怄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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